清末民国广府过年旧俗 - 茶余饭后 - 广州市第一中学校友会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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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2-13 00:41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打印

旧时广州花街

1925年春节，广州精武河南分会成立留影

上世纪30年代广州民间舞狮

香港元宵节的龙灯舞

1925年春节，广州粤军总司令部大门外的牌楼

《除夕夜所见》（1921年胡伯翔画）

□奚王曹
　　过往的广府地区，没电没汽油，连部单车都没有，但过年仍是最热闹的节日。昔日广州，有不少风俗已鲜为人知。
　　大年三十
　　农历十二月初一开始，各住户商店就开始大扫除，扫除的意思是“去旧更新”。据说初一、十五是吉日，所以人们多在十二月初一、十五大扫除，清理神台楼阁，去掉屋内的肮脏废物，自然对大家身体有好处。年三十除夕清晨，做官的即今天的公务员，作为下级要集体向主管长官问候，叫做拜官年。这天亲戚朋友也会互相来往并座谈，天气寒冷，众人穿着长袍大袴，礼仪彬彬，此叫辞岁。每年除夕以后，私塾老师及街头巷尾的算命先生，为了赚些笔润，便会摆档代写挥春，如写春联、神位及吉利标语等，吉利标语商号喜欢用“富客常临”、“货如轮转”，艇家写“水陆平安”、“船头旺相”等。名宿文人多会自己操笔，年底大扫除后在房屋各个位置贴上“出入平安”、“万事胜意”、“得心应手”等标语，家中有楼梯的贴“上落平安”，有老人者则贴“老如松柏”。还要更换贴在两扇大门上的门神，有儿歌唱道：“门神门神，两眼睁睁，一年一换，净做恶人。”
　　除夕黄昏时候，各家的厅堂上糕果罗列，灯烛辉煌，全家老少团坐达旦。迨至午夜子时（23:00至次日1:00），炮竹齐鸣，家家户户列案焚香，大呼“财神到”，意味着新春降临。除夕夜东莞有儿歌这样唱：“灯光光，照着爷娘摆镜妆。一碟银黍角（黍角，白粽子，供神用），一抽麦芽糖。一对红烛交关点，两样骑龙摆两边。阿姑阿嫂齐头辫，听朝打扮过新年。”“有钱年上年，无钱睡过天”，有钱无钱是个人的事情，但如果你借了债的话，年三十晚就是还钱的最后时限，为了方便大家当赎，是夜当铺押店会特别开设夜市。与当铺一样热闹的还有理发店，人多不算，价钱比平时要贵不少，因为“除岁更新”是人的普遍心理。此夜还有一事，广州街头的乞丐头花名“大骨”，年三十晚组织手下按地段去贴标语，这些标语仅一横三寸直四寸的红纸，纸的四周印着斑驳古拙的图案，中有“开门大吉”四字。次日清晨，爆竹一声，舖家或住家开门见“吉”，以为是个好兆头。当天下午，乞丐上门收钱，无不顺利。
　　初一初二
　　旧时正月初一叫做元旦，那天清晨以清香、宝烛、酒醴（泛指各种酒）拜天神、家神，燃放鞭炮来庆贺，然后拿年糕、油角、油堆（即煎堆）、红桔、冬柚、全盒（内分数格，放有各式糖果、瓜子、榄仁、槟榔仁等）供于神前。各家各户张灯挂彩，人人穿着新衣，见面时讲吉利说话，揖拜如仪，这叫贺年，又叫拜年。小朋友穿着靓衫，欢天喜地地跟着大人到亲友家里拜年，见面时说声“恭喜”，跟着来个跪拜（民国多改为鞠躬），大人也行见面礼。祖宗遗像，悬挂在厅堂中间，供礼如仪，朋友拜年，非亲戚不必向他人祖先行礼。礼毕，主人让坐，即奉客茶。此茶比平日要讲究一些，要用“局盅”。奉上各种食品给客人品尝，好意头的如莲子、蜜枣、莲藕等，其中榄仁，意即揽银，盒子里非放红瓜子不可，把盒子递给客人时常常会讲“请拗仁”，客人客气，拿得不多，主人还会说“拗深啲”。老人长者各用红纸包着银元或铜币，送给后生卑者，叫红包，又叫利市。
　　元旦当日，中年以上的男女多素食，为的是避灾求福。拜年从元旦开始，至元宵前后止，居民首次出外拜年，多选择吉日及吉利的方向，向尊亲长者拜年，多在初一、初二日，此为有礼。元旦清早，大街小巷便有人挑着蚬叫卖：“发财大蚬”，取既发财又大显之意。年初一，乞丐舞彩龙，助以锣鼓，沿街上门跳舞，每户常常只给一文钱（1个铜板）。儿童燃放炮竹，至元宵节止。至于上面说过的新年食品，它们是丰富多样：1.年糕，红糖溶于水，和以糯米粉，加清油，放于铜盆蒸熟。2.桂花年糕（又名百果糕），用瓜子仁、杏仁、合桃仁、白果、莲子、猪油、桂花、糖等和于糯米粉，范于铜盆蒸熟。3.萝卜糕，将萝卜切成细丝煮熟，加腊肉粒、虾米屑、鸡蛋片等，和于粘米粉蒸熟。4.煎堆，用爆谷调糖胶为馅，糯米粉为皮，做成浑圆形，径三四寸，亦有扁圆形的，用油炸熟。5.油角有两种，先是软角，用豆沙做馅，糯米粉做皮，作新月形，以油炸熟；再为脆角，用白糖、芝麻、花生仁等为馅，糯米粉做皮，以油炸熟。6.茶泡，用慈姑片、芋片、甘薯片、蚕豆、花生仁等，以油炸熟，食时加些淮盐。7.芋虾，切芋为丝，略调以面粉及盐水，做成新月形，外面略布芝麻，以油炸熟；又有做成扁平形状的，叫芋蟹。广州城外的四乡流行包粽子，过年的粽子用的是红色咸水草，配上绿色的冬叶，大红大绿颇有特色。四乡还有冧果盒的习惯，冧即堆叠起来的意思，果盒是一个金漆多格圆形木盒子，将橙子（不可用柑或桔）冧一尺多高，其上插些葱、花之类。冧、散果盒的时间很有讲究，如除夕水涨之时开始冧，到大年十五水涨的时候撤消，叫做“散果盒”。
　　初一夜间子时或初二清晨，人们用“三牲”（又叫牲礼，即全鸡、全鱼及猪肉）、慈姑、年糕、生菜、红桔等礼神，叫做开年。开年本来应该选择吉时，但民间有“开年早、发财早”的说法，故在初一半夜三更就开始行礼。初二又叫头祃，晚饭时即用牲礼来拜门神。商店自初一起就关门大吉，街上卖的主要是儿童玩具，五光十色，还播放音乐或敲锣打鼓，吸引小孩。初二以后，桨栏路、第十甫、上下九、光复路一带有许多卖花灯的铺子，灯是用五色彩纸扎成，中间用玻璃做灯罩。
　　人日与十五
　　初七是人日，人们用汤丸来拜祭天神、家神。人日前后择吉日买一花灯悬于神前，以牲礼拜神，叫做开灯。去年新添男丁的家庭用莲花灯，拜神时要加上红鸡蛋、酸姜等。一般家庭多用元宝灯、和合二仙灯、走马灯，拜神后将牲礼分馈亲属，或作家宴。有钱人家会做春茗，发请柬给亲友，宴饮作乐。在人日前后人们各以年糕、油角、煎堆等物互相馈赠，叫做送年茶，期望和睦友谊，新婚者尤重此仪。清朝重视科举考试，新年士子试笔常在元旦，也有在人日的，试笔时以红纸书写“元旦（人日）开笔，万事大吉”。妇女做衣服也会选择吉日开工，略缝衣袖及裤子，取“就富”之意。人日前后，广州人喜欢到处游览，如芳村的花棣（今花地）、黄大仙祠，花地有10多个花园，盛陈盆花，吸引游客，“人日游花地”成了习惯。清初的时候广州各地不允许外国人游览，但人日那天花地特许对外国人开放。旧时人们自河北（珠江北岸）乘花艇游览珠江叫做游河，多请“二八珠儿”（蛋家妹）鼓棹。民国初年有了摩托艇（有动力的船），过年时招集亲友在江中宴游竟日。
　　寺观是过年人们常去的地方，光孝寺、海幢寺、华林寺、玄妙观及城隍庙，光孝寺有卧佛，妇女求子虔诚礼拜。寺内的菩提树，其叶去肉存脉如纱，名曰菩提纱，游人喜欢买来留念。寺前空地有多间旗人小食馆，说是以云吞面最有名，实非佳品。海幢寺门前的空地百戏杂陈，僧人善制咸菜卖给游人。华林寺的五百罗汉最多人观赏，妇女最喜欢拜多子佛。玄妙观在西门口附近，男子少光顾，妇女求子嗣者多拜其门前二石狮，香火旺盛，元宵后即止。城隍庙俗称乡下佬会馆，庙内神像森严，正殿奉都城隍，后楼是城隍及家属休息的地方，楼上分数小室，各陈卧具，与生人住家无甚区别。后楼门初一开，初十即关闭。城隍庙内外有占卜星相、医术游戏及小食馆，游人甚多，肩背相摩，据说庙内陈设都是善男信女捐献的。此外还有五仙观、花塔、光塔（均在西门内旗街）、铜壶滴漏（在城内双门底拱北楼）、观音山（今越秀山）三元宫、五层楼都是新年游观之地。
　　十五日，俗称新十五，清晨用清香宝烛拜神。这一天又叫上元天官诞，人们到三元宫拜神，有钱人会建醮（请道士设坛做法事）并设斋宴以求福。到了夜晚为元宵，以汤圆拜神。汤圆送给亲友叫送年宵，尊者长者会购买兽灯、鱼灯、鸟灯、走马灯分给子弟，以供是夜游戏。街道有牌坊门楼的即悬挂灯饰，又有花灯巡行，民众用油纸或轻纱做成各种灯饰，上面画着故事谐剧，加上瑞狮春色等周游各街，热闹非凡不夜天。是日，土地祠（又名福德祠）多燃灯、建醮，各街坊集资拜神叫做庆贺花灯，后在土地祠将烧猪肉、红鸡蛋、酸姜等派送各家。各街的土地祠花灯有不同的款式，如天平街（今东风中路以西）的是树头灯，雅荷塘为大珠灯。最有名的是莲花灯，以蜡为燃料，星光繁密，青年妇人元宵夜莲花灯下走来走去，叫钻灯棚，可得子。又有到菜地摘取绿色植物，特别是生菜，名叫偷青，亦可得子。元宵夜有接圣灯的做法，将神祠里的小灯接回家中，明年如期送还。
　　十五日前后，街坊有好胜者以舞狮为戏，分别叫某某堂瑞狮，狮须纯白者号为太狮，其他则为瑞狮。舞狮时聚众数十，昼夜跳舞不停，若两地瑞狮相遇，常会竞争。过年的时候，不少空地广场上人们在踢毽子，毽子下端用蛇皮或鲨鱼皮、铜钱、纸皮，上为4根大鹅毛。1936年光孝寺广场有一班毽子队，技术超群。
　　十六和廿六
　　十六日为祃期，俗称浇祃，以牲礼拜门神。粤俗以每月初二、十六两日为祃期，惟正月、十二月特别重视。各商行会馆多择日聚众宴会，叫祃聚，每年一、二次不等。元宵既过，商场皆依次开市贸易，俗称开张。大小学塾也开馆授业，各家各店新年陈设的器物全部收拾干净，居民收拾心情，不再如前嬉戏。
　　正月二十六日，观音山开库，人们（多为妇女）前往“借富”，借富者拜神后向寺僧乞两个铜钱，取其意思，并答应如果明年发了财，会千百倍偿还。同日，在官窑（今属南海区）白衣观音庙有“生菜会”，从省城来的妇女聚集在庙旁小岗，后各买生菜回家，为的是求子添丁。过年时期，广州的文具铺有两样东西最好卖，一是通书（又名通胜，因书与输同音），这本古老装订、印刷模糊的书，竟然成了百姓做事出行的指南。比如过年时如果通书说某日是破日，那就不但自己不去拜年，连别人来拜年也不高兴了。一年到晚，通书对于迷信者都是重要的，通书每日以五行、二十八宿、十二星等来分配，如遇其日为“金斗满”，俗称星君下降，民间早有“十年难逢金斗满”之语，迷信者在是日午夜拜神求富，制荷包、兜肚、钱袋等物。如遇“金危危”之日，传说金危危星君是个童子，他喜欢玩具，于是各家各户会用儿童玩具来拜神。此外还有木危危、水危危、火危危、土危危等日，但最隆重的还是“金危危”。又有“水开心”之日，水上疍户最为重视，陆上居民稍逊。另一种好卖的东西叫“大簿”，它是商店、工厂老板用的帐簿，自己出入账目，他人赊欠拖挂都要用它来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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