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苦餐

嘉嘉

在六十年代初期，我在读初中的时候，学校经常开展阶级教育，开展“忆苦思甜”，就是忆旧社会的苦，思新社会的甜。
在“忆苦思甜”大会上，家庭出身贫农、工人等"红五类”学生和老师到讲台上控诉旧社会的黑暗和苦难，讲的人眼泪纷飞慷慨激昂，听的人正襟危坐低头敛气，很严肃很认真。
大会控诉完以后还要吃“忆苦餐”。
那次为了筹备“忆苦餐”，我们全班的同学从珠江大桥脚到大坦沙一路搜索，遍地拔野菜。什么瓜子菜、野苋菜、塘角菜、苦菜，搜集了一大筐。回到学校之后把野菜洗干净就放在大锅里熬煮，煮熟了还掺倒进去许多的粗糠（平时说的猪糠），混搅在一起半汤半水的，分给同学们吃。
我捧着那黑糊糊的一大盘，粗糠和野菜籽浮在上边，闭上眼睛就吃了下去。开始的几口还可以应付，继续吃着就感觉难以下咽了。又苦又涩，卡在咽喉里，胃在咕咕地反着，几乎想吐了。我只好含着一口苦汤，拼命地把它们咽下去。幸亏没有吐出来，否则就会被视为阶级觉悟低的表现，很严重的问题了。（也幸亏那时候没有那么多的农药和污染，否则就不堪设想了。）
在我去了农村务农的第一个春节除夕，生产队也组织全体社员吃“忆苦餐”。在生产队的大晒谷场上，集合着全村的所有人员，生产队熬制了一大锅的番薯苦麦粥，每家每户从家里拿来煮熟的番薯、芋头、木薯饼，围成一堆堆的在吃着。队长在激动地讲述着阶级教育的内容。
我们几个知青同学吃着吃着，都觉得这样的“忆苦餐”是不错呀，粥甜而滑，薯粉而糯，可以接受啊。与我们以前在学校吃的是天渊之别啊！
我悄悄地问队长：“解放以前你们吃野菜吗？吃猪糠吗？”他很诧异，摇摇头说：“不吃的呀，那些是牲口才吃的。”我恍然大悟，原来以前我们的学校是把我们糊弄了。
希望那一幕以后不会再重演了。

2010.8.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