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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长于路旁、草地、荒野的艾叶,为中国人所识已千年,民间用它治疗养病,食用充饥,甚至辟邪驱毒。它在《尔稚》中还有个斯文的名字,被称为“冰台”。 东方IC 供图
□林巧赟
一个周末艳阳天,我们一家三口回到乡下的老家。正是春光大好时,路上不时可见油菜花、桃花、杏花竞相开放,在灿烂的阳光下艳得灼眼。
欣赏花儿看花了眼,低头却发现另有一番春意:路侧,溪边,墙角,田埂上,乱石丛中,一簇簇嫩绿的生命毫不示弱地绽放着。远看团团簇簇,近看丝丝缕缕,鲜嫩碧绿的角状小叶片,上面铺着似有若无的白色绒毛,这就是艾草。蛰伏了整个冬天,蓄满了天地日月之精华,在大好春光里醒了过来!我禁不住满怀激动,像与好友握一下手,轻捋一把艾叶,空气中立刻弥漫开一种特殊的清香,沁溢出一股甘香。我贪婪地嗅着艾香,神清气爽,思绪飘向无忧无虑的童年。
那时,闲着无事,我常常会沿着小溪信手采摘艾草。溪边的艾草长得特别嫩绿、惹人怜爱,我不费吹灰之力,就采了一大捧,掀起衣角当菜篮子,带回家让母亲拾掇出好吃的。母亲把艾草洗净,晾在阳光下小半天,再用开水焯过后,捞到竹箕中,然后把艾草搓烂,把草筋全洗出来,只剩下绵软的艾草茸,加入糯米粉、红糖、碎花生仁等拌和搓揉了,做成小糯米团子,最后捏扁了放入锅中蒸。艾粄蒸熟了,颜色也变深了,墨绿墨绿的,清香扑鼻。每次我会迫不及待地待在锅边,等锅盖刚刚打开,热腾腾的白气还没散尽,就向母亲讨来一块艾草粄,换着手吹着气去咬第一口。口中,一种清香从舌尖蔓延开去直至鼻腔,又与刚从鼻孔萦绕进来的外面空气中的香味儿汇合,那种滋味啊,真让人难忘。
母亲说,艾叶粄可以祛寒止咳,温胃暖肠。刚出锅的更好吃,多吃几块也无妨。吃着母亲做的艾叶粄,我满嘴都是幸福的味道。
对草药,民间有种说法:不识者是草,识得者是宝。在别人眼里毫不起眼的艾,母亲却当成了宝贝,把它的功用发挥到了极致。每年的端午节,她把艾和茅草、桃叶捆在一起,挂在房门上方,说能驱邪避灾,保佑一家老小平安。在端午节的午时,哪怕再忙,她一定要到野外采艾,采回来晾在屋檐下,晾干后以备急时之需。她说,那天午时的艾,药力最强。有一次,我吃了寒凉的食物,肚子疼得厉害,母亲神情自若捋下一把干艾叶,用双手揉搓,直至揉成了艾绒。然后把黄豆大小的艾绒放在生姜片上,点燃艾绒后,把姜片放在我身上做艾灸。我至今还记得,她在我肚脐眼上放一块,双膝下,三寸的地方各放一块,直到我被灼得嘴里“呦呦”喊痛了,她才把生姜片拿开片刻,过一会儿再放上去。如此轮番换了几次后,我的肚子痛竟神奇地消失了。
那年,村里有个女子得了月风病。出于好奇,我拉着母亲的衣角去探望过一次。看到原本清俊如花的姐姐被折磨得形销骨立,我悄然打了个寒颤。以后再也不敢进那扇门。每次从那户人家门前经过,我总是跳着脚,小心翼翼地躲开路边的药渣。那药渣红红绿绿,在我眼里是神秘、不祥的污秽之物。红曲、黄姜还有黑乎乎的不知名的药材,各种各样,药气氤氲。母亲不怕,还天天不厌其烦去送艾草。她说,艾草性温,可以治寒症,那些药中少不了艾草。不久,那个女子从屋里走出来晒太阳。看见我,她嫣然一笑,那笑容我觉得比太阳还要暖和。
都说女人如花,我却觉得母亲似平凡的艾草,粗生、易长,随意而谦卑。当人们需要时,她又毫不犹豫地奉献出自已的芳香和温暖。能把苦处人生过得有滋有味,就是一种大智慧。
手上沾满了绿汁,看着嫩绿喜人的几把野艾,我又有点担心,怕自己手拙做不出当年的艾粄。没关系,先生安慰我说,就当蔬菜一样炒了吃也好。回到家中,洗净艾草,切了几茬,放入煮滚的、调好油盐的汤水中,再敲两个鸡蛋。很快,一大碗蛋花艾草汤便做好了。碧绿的汤汁里,黄白相间地卧着绵软的艾叶,一缕缕清纯的香味扑鼻而来,我禁不住嘴馋,忙用筷子夹了一束艾叶,尽管入口时有点苦涩,但越咀嚼越感到一种甘甜——春天阳光的味道已萦绕在身边了。
林巧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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