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项全能的契外婆

依慈

   契外婆即是契婆,我其实从未见过她.但从外婆和母亲口中知道许多关于她的故事,在我脑中砌成1个能干善良字典无难字的稀贵旧式妇女.契婆的高大能干形象从此植根我脑中.
  在今天几乎男女平权的新时代,女人真扬眉吐气好多.在民国,国父的三民主义是划开封建阴霾的利剑,但那封建污水封建地沟坭对妇女的糟害和污染并无太多根治.平时窒息着,一遇与封建制度叫板,不用审判乡中父老就把猪笼緝你浸至溺死.拉去官府开审,更可凌迟斩头百般凌辱悲惨死去并示众.民国时妇女已经对改善自已的生存现状进行非暴力抗争.例如自梳女,就是极端手段保护自己.她们坚拒扎脚竰足,不但不介意嫁不入豪门,更拒绝一切男人的抗婚的绝对手段.契婆外婆是同时代的人,经历清朝崩溃至民国.她们都命苦.婚后很快丧夫.独自担起成头家.
  外婆去到胡汉民府上做保姆,她放低千金小姐的身份脚踏实地去做好份工,并接受新思想把女儿栽培成自立的新女人.契婆有3个儿子.她因喜欢我妈妈精乖灵俐.才收为契女.她在丈夫走后,也独力担起成头家,她是一位四乡闻名的大妗姐,接生及儿科圣手.在乡中生存的大部份麻烦险阻,契婆都有办法解决.
  契婆做大妗姐最有名,口才急才,扬长避短,照顾男女家的面子,化解仇家的起哄中伤.收1両银做够1斤的工作是有口皆碑.所以四乡嫁娶以请到她为荣.契婆还是接生圣手.经她手做大妗姐的女人生孩子求她必应,其它人求她,无论半夜或风雨,必立即前去,解决问题或把危急变缓,准确判断凶险度以便能及时施救,经她手挽回许多难产横生的婴儿,做咗许多小朋友的契妈契婆.
  在那高生育高夭折的时代,缺医少药的乡间,因为有契婆,是一方的福音,乡中孩子大病失救小伤病致残俯拾皆是.契婆有许多经验解决,并传给儿媳与亲友.我亲眼见过她儿媳用一本卷起通书拍打小朋友的一些穴位催吐,把梗至翻白眼的小朋友救返.她儿媳讲得契婆传授,受惊吓毐虫咬疳积火钉疮虫逆呕......等十几种小儿常疾都能土法医治,最拿手是高烧抽搐,旧时很凶险,往往坏脑断舌.契婆髻有银簪,一刺几个穴位可缓解,当然脑膜炎白喉就束手无策,城乡人患病都大批死去.
  契婆帮儿媳接生过,手把手教她判断用力断脐等关键.在50年代未契婆西去后,她儿媳1个个都自己接生孩子生下13个.比起我们如今蚊咁大事在大医院呼天抢地,真强大到爆.
  一个100年前的女人,肩能挑手能提,口才善良医学常识内外妇儿喜庆样样全能,怪不得如今70岁以上的人还能记起西去60年的契婆,这真正是有的人虽死了但还活着,活在乡人心中.

嘉嘉

旧时的妇女也不都是弱者，虽然有点封建迷信思想，但是大事有见解有把握，持家顶刮刮的大把人。特别在农村，采生草药，医治孩子小毛病都有一套办法。
我在农村时就见过老年妇女上山采草药熬水熏治感冒和中暑，用生葱头拍烂混烧酒花生油搓擦背瘠退烧，用七厘散涂抹小儿牙较治夜啼等等的土办法，倒挺有效的呢。

嘉嘉

最拿手的是上山采摘枫树叶晒干给坐月子的女人熬水洗澡，还可以喝，都不会患月子风。

依慈

嘉嘉 发表于 2015-5-9 18:02
旧时的妇女也不都是弱者，虽然有点封建迷信思想，但是大事有见解有把握，持家顶刮刮的大把人。特别在农村， ...

不但不是弱者,今时今日我们似退化咗.例如乡中有个3姨婆,也是独自担头家.她丈夫乙卯年大水后得了黄疸黄肿病沤着,为填饱几个孩子的囗,她4点就行路出广州,3个多钟行到城中开档卖生草药和帮人缝补.她也是十项全能,织补丝绸粗补棉布钉珠绣花补籐蓆,吉积扯面毛梳喜庆大髻乜都得.她－户一户大宅人家去做散工,摆街接粗活,有时在亲友家借宿,可一连3日不吃不拉只饮啖水.做牛做马3至4日后,接的活做妥当收到工钱后她会去茶楼买2煲餸脚(如今丰富客人食完统统倒进潲水桶,旧时是倒入砵或崩口煲在后栏卖,名叫"2摊").然后再行几个钟回家.把二摊煲热返煮就是家人几日的餸菜,姨婆籴了米煮－大镬饭,饱吃4  5碗,歇1晚又再启程.这种生存办法,无法想象.在50年代她丈夫死后3年,她也捱到猝死了.幸好最年幼约孩子都十几岁,可以去打工了.

依慈

南番顺的女人,文化不高能力不弱,她们少少年纪就立志不靠男人.而许多男人其实是靠不住的.珍叔婆是有钱人家的女儿,父母作主嫁与1个少东,家里开个铺子卖钟表.但叔公大男人又滥滾又滥赌,日寇侵华他们迅速沦为贫民,叔公从天天玩也沦落至修钟表糊口.叔公自己挣1元吃1元,没有付家用的概念.珍叔婆带着5个子女,靠娘家接济也长贫难顾.幸可她是大家姐,凑大弟妹就嫁人,弟妺感恩她,人人帮1点,勉强渡日.珍叔婆逼出全能来,在自家60平方米的家中办起托儿班,带8个小孩,2个未满周岁,衣不解带日以继夜终于把孩子养大成人.她经常找我帮忙写信给她几个弟弟,感谢他们一直寄钱回来接济,为外甥们交学费和看病救急雪中送炭.叔公后来被抓去劳改,(赌和通奸),放回来后依然故我,挣了钱好烟好酒斩卥味,无钱就死赖在家蹭饭.珍叔婆有句教导后生的金句:别信唔好猫儿治下鼠,唔好老公做下主.女人一定要靠自己.多么掷地有声.

依慈

60年代前,海珠北路和光孝路分别有两家武馆晚晚煲夜粥(练武).他们分别有1个镇馆的巾帼豪雄,1胖1瘦.海珠北的是廖凌云武馆,他家跌打刀伤家传绝技传儿传媳不传女.每天都有用床板抬来三轮载来的骨伤者.镇馆1个女的约40岁开外,她用手摸伤处,两下手势骨就接上了,遇上大腿和腰板大伤,她摸过后指挥几个徒弟往乜方向用几度力扯拉,她把关,也是手到擒来.她白净清瘦,不足90斤,言少严谨,一律先救人,钱有商量的济世慈怀.听说她端坐喝着茶,想偷袭他10个大只佬也未必近到前去.听说有1次有个朋友探她刚出门怀表就遭人抢了,她一把檀木折扇打过去,毛贼半个钟爬不起来.妈妈曾带亲戚去那里疗伤,后来她家有人做了妈妈学生,妈妈去家访,每次她都拱手相送至门外,她是我偶像可惜年幼记不住她真名.
  光孝路那可是个大胖女武师,比肥 肥更壮实,不停生孩子,吃饭吃很多,声音沙哑电过的头发用手帕扎住.有次武馆考核徒弟,百多人围观.她坐方凳单脚蹬小凳一手奶孩子,另一只手徒手边喝茶边剔牙边回击轮流攻打她的近20个徒弟,个个鼻青脸肿滾地葫芦,围观的人拍烂手掌哄声雷动,如没记错,应是李广海武馆,小时候最爱这些女能人.

john

撑下场

依慈

john 发表于 2015-5-10 10:02
撑下场

我其实好怕光孝路那个女武师,成座黑铁塔咁,她1年1个地生小孩,孩子个个胖又壮.我们都要穿夹衲了,她的孩子大的穿背心细的穿兜肚就和练功的人齐在风中玩.那女武师印象中冬天也只穿大襟中袖衫,沙哑地训斥看小孩和徒弟们.约80平方米的馆内挂满镜屏,古代冷兵噐插排两侧.屋深处有许多浸药酒的大缸大埕,毎天有人送仔来拜师和买药酒.这间以习武卖药酒为主,海珠北以医骨伤为主.小时候天天围观,入咗脑常发梦回到少时.

依慈

在百灵路向解放北行到尽.在解放北的一侧有条大巷.巷可横拐出盘福路,在此巷中住着润姨婆和紫芳姨妈.她们是两母女,有4个少年少女,3个比我大1个比我细.在49年解放军入城前,他们的军官老爹就走到不见影,撇下女人孩子不管他们死活了.听大人之间的对话,那军官几头住家,早就极少到他们这处,他们见几个月无家用搭人拿来去打听才知人跑了.姨婆有病近60岁,姨妈近40,4个未出身的少小孩,顿时似汽车爆呔又无油.他们变卖值钱的顶咗10年,于是亦是开家庭托幼来支撑.我生二女时大女交给妈妈凑,妈妈把大女托他们照顾了1个多月.姨婆姨妈昔日虽失宠,好歹是军官太,十指不沾阳春水有仆役勤务兵,忽然乜都无她们都能屈能伸.文革时正是她们最艰难的日子,房屋被革委会占去1半多,好在4个少年不断批判离弃他们的反动父亲才得以自保.4个人在家勤力做发外加工例如钉鈕开纽门之类帮补家用.姨婆也和外婆当年样,有病食包柠檬精死顶,姨妈的手粗又裂损,早就不描眉化妆,几双珠面拖鞋也旧烂不堪.有次姨妈对妈妈讲:你长筹过我,我在51年都想应聘做幼师,怕困身.现不知点算捱1日算1日.事过半世纪如今女子又甘心卖身投靠钱权,不介意几头住家,历史真的不断循环着,荣华富贵似云烟.失势遭弃难上难,砂糖虽甜不到尾.后面苦瓜煮黄莲.如果捱到90年代后期她们会捱出头,起码占去的屋会归还并少年们可回城了.但听妈妈讲80年代初巳失联,屋子几大条铁链锁住.

嘉嘉

你细个成日逛街啊？知道这么多街边事情。我系两点成一线：家庭---学校，其余地方我是不去的，所以你的新闻我现在也觉得好新奇。

依慈

嘉嘉 发表于 2015-5-13 09:00
你细个成日逛街啊？知道这么多街边事情。我系两点成一线：家庭---学校，其余地方我是不去的，所以你的新闻我 ...

我细个好似巡城马咁,天天买菜排队,周未1个人去河南尾买猪子猪生肠给细佬做药引,不时还去状元坊对面买猪骨汤,去珠玑路一德路和盘福路那些护士长家里拿胎盘给细佬煲汤.从4年级开始返学3公里左右,2部制学习小组半天,我们等于有2个钟在街巷里乱窜.最关键处是你是幸福大家庭我只是单亲,妈妈的许多日常打杂跑腿都是我,例如楼上讲的姨婆姨妈有10年靠变卖捱日子,她们不敢自已出面求我妈妈外婆帮手,妈妈又靠学生和家长懂行的鉴别订价,成交后往往由我拿钱交给她们,偏那些经历如今大多数都记得在脑中时时泛起,变咗个"沧桑旧事储存盒"咁.

嘉嘉

依慈 发表于 2015-5-13 13:41
我细个好似巡城马咁,天天买菜排队,周未1个人去河南尾买猪子猪生肠给细佬做药引,不时还去状元坊对面买猪骨 ...

的确我是在父母和外婆的呵护下长大的，他们从来不讲负面的事情，所以我心里充满阳光。如果不是文革不是下乡，我也不知道社会上有那么多的复杂事情。

作家卢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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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姑姐姐，你到底是顺德婆还是广州妹？

依慈

嘉嘉 发表于 2015-5-15 10:23
的确我是在父母和外婆的呵护下长大的，他们从来不讲负面的事情，所以我心里充满阳光。如果不是文革不是下 ...

我自细就咛听大人们讲的世间炎凉事并记住,我单亲家庭与你和谐幸福大家庭不同,我是听故事长大的.

依慈

作家卢华 发表于 2015-5-15 1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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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姑姐姐，你到底是顺德婆还是广州妹？

我是英德客家妹广州人南番顺移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