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妇伯友

嘉嘉

   伯友是我务农时隔壁生产队的女孩子。她家的屋子与我们知青屋隔着一大段的田野。她的父亲是生产队的队长，每天清晨他操着大嗓门喊：“开工啰！”雄浑的声音穿越田间一直传到我们耳边。那年（1969年）冬天公社组织大联队作业，我们生产队和另外三个生产队组合成大联队。我与一群年轻人被安排到搞副业的“打蜢队”里，每天去大山捉草蜢，然后由专人送到广州花木公司出口。在“打蜢队”里我认识了伯友，一个比我年轻一岁的朴实的农村女孩子。

   从此我们经常在一起翻山越岭的追赶草蜢。当我们累了，就一起躺在山顶软绵绵的草地上望着蓝天闲聊。伯友虽然年纪比我小，但是她却知道许多农村的闲闻逸事，她说的笑话往往令我笑得在草地上打滚。偶尔她还会掏出野果、白榄等给我品尝。我们年轻无瑕的笑声荡漾在山野。后来想不到她和所有的客家女孩子一样早早地就结婚了，去了很远的大队生活。每次想起她我就怅然若失，枯燥的农村生活中少了许多的乐趣。

   我与伯友的重逢很偶然。那年我们办公室的退休干部老李经人介绍聘请了一个保姆。老李年轻时离婚没有再娶，三个孩子辛苦养大以后在外面工作生活，老李成为独居老人。能够聘请到保姆照顾是件大好事儿。有一天我看到保姆陪伴着老李在大院散步。我趋前一看，咦，那保姆不就是伯友吗？我赶前去拉着伯友的手无比开心。伯友也很惊奇能够与我重逢，我们很愉快地畅谈着。原来伯友嫁去的山村很贫穷，她丈夫几年前驾驶摩托车去搭客，摔倒以后病逝了。伯友独自抚育三个孩子，为了生存寻求收入，所以才当了保姆。我望着她那与年龄不相符的苍凉满布的脸容，无比的嘘叹惋惜。

嘉嘉

   从此我看到伯友每天伴随着老李去饮茶买菜，去老干中心参加活动，参加单位的聚会和旅游，形影相随。伯友遇到我，就会跟我谈谈话。她告诉我老李待她很好，很关心她和她的儿女。伯友长胖了，笑容浮现在她的脸庞，脸上的皱纹舒展了。我也清楚同事老李是个善良和蔼的人，他是我的前辈，曾经在业务上指导我帮助我。今天他能够聘请到这样勤快贴心的保姆共同生活，我也为他们开心。只是伯友觉得老李的孩子对她不大礼貌的，老李总是从中做圆场解释，这令她隐隐不安。

   不知不觉十三年过去了，伯友的孩子长大成家了，老李也变成了垂垂老人。他患有高血压病，行动缓慢出入需要搀扶了。因为老李孩子的冷眼相待，伯友曾经想辞工回家带孙子的，但是经不起老李的恳切挽留，也不忍心丢下老人家，就一直坚持着。老李经常软言安慰她，并承若不会亏待她的。伯友也尽心尽力地服侍他，老李几次病情发作留医急救，都幸亏有伯友在身边电告120抢救，才度过危机。

   在某天，老李单独找到我。他轻声对我说：“何大姐，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你与伯友几十年的交情，我觉得我应该把事情托付给你去办。因为你比我年轻，做事有交带，所以等我百年以后，你一定要帮助我给伯友申请干部遗属的待遇。你应承我吗？”我说：“但是申请干部遗属待遇的条件是必须是夫妻关系才能够办理的啊！”老李胸有成竹地回答我：“这个你不用操心，我到时会办妥的。”面对老前辈的求助，我觉得义不容辞，我就答应假如他们手续齐全，我就一定会帮忙办妥这件事，请他安心。

嘉嘉

   半年之后，老李因为心肌梗塞抢救失效而逝世了，享年83岁。过了一段时间，伯友找到了我，希望我能够帮助她申请干部遗属待遇。她出示了她和老李的结婚证。原来他们在三年前已经静悄悄地登记结婚了，只是不希望老李的孩子吵闹而没有公开的。我联系到镇政府组织人事部门，办事员讲需要登记结婚证、死亡证、火化证等等手续备案才能办理。伯友就向老李的儿子索取死亡证和火化证。想不到老李的儿子拒绝给她，觉得老父亲年纪那么大还弄个老婆让他很无面子的，没有任何遗产可以分给她，还威胁伯友不准她到处讲。伯友很无奈很伤心地向我哭诉。

   我觉得老李的儿子太不近人情了。老父亲选择的人生儿女是不应该干涉的呀。何况伯友服侍了老李十三年，以心为心不辞劳苦，为什么可以因为自己的面子问题而不实现父亲的遗愿呢？我主动多次与他沟通却无果而返。伯友与她自己的儿女商量以后觉得放弃算了。她对我说：“算了，不想与他们家的人为仇了，还是依靠自己的孩儿踏实。”我明白伯友的老实善良，但是自己应该享有的权益为什么不去争取呢？我就给她打气，叫她别失望别放弃，这是合情合理的事情，我一定会继续努力为她争取的。何况我是曾经应承过老李的呀，我怎么能够让老人死而有憾呢？

   我给镇政府组织人事办公室的同事说明了具体情况。他们出面找了老李的儿子，极力向他解释政策，分析其利弊，对他进行说服教育。老李的儿子终于被说服了，同意把证件交出来了。伯友经过组织审查批准，享受了干部遗属待遇，每个月有几百元的抚恤费，每年节日有补助金。她对我无比的感激。我只是觉得无愧于我的诺言了。老李可以安息了。

   但是老李的儿子还是耿耿于怀的。老李死亡以后的抚恤金一分钱也没有分给伯友，原来老李住的房子也声言要出卖了。伯友只好回到乡村与自己的儿子一起生活，度过晚年。

   在今年春节，伯友来探访我，送给我一只大线鸡。我拉着她粗糙的双手与她拉家常。当谈起与老李在一起的日子，她依然是那么的憨厚，那么的相信命运，没有怨言只有满足。

2014.2.8.

嘉嘉

这是在春节我和伯友的合照

依慈

嘉嘉 发表于 2014-2-8 12:42
这是在春节我和伯友的合照

还是忠厚老实守法有好下场啊.这些陪床保姆,哀其不幸伤其当事人不接纳,在中国这传统保守又思想混乱的大酱缸里,无文化无地位的女人真的无啖好食无觉好瞓,出齐全身器官劳动都晚景惨凉戓惹官非,1个字:惨2个字:荒谬.3个字真冤枉.4个字前世唔修5个字生不如死状6个字边树有幸福呀?7个字咁就捱死一世啰8个字我爱人人边个爱我?9个字做人难做女人真正惨10个字二叔公塒田望下造,投胎!

依慈

嘉嘉 发表于 2014-2-8 12:42
这是在春节我和伯友的合照

还好,命里有贵人何笳.

依慈

在增城正果有位农妇叫郭娣,解放前丈夫及儿女都亡,解放后农村集体化后做咗5保户,毎月3元补助(年终才给付),平时织竹帽竹箩饥一餐饱一餐.70年经人介绍嫁到我村一个叔父家做填房.老叔做伙头,在矿上带着她一齐做饭堂起五更睡半夜.76年跟老叔退休回村,帮老叔的亲生儿女带大4个小孩后,家里村里遭嫌弃,整天在榕树头哭泣.打听到我中意为弱势人士出下头打报告维权.上门求我帮佢搞返做5保戸.但夫家不肯与她离婚搞不成,后来一再协调求助,老叔答应当雇工待遇35元/月请她做工(养猪及卖牛杂).提供6平方住房.3个月后又向我哭诉,老叔隔晚来纠缠好烦.向她解释无离婚无得解决,叫她包容忍耐,她自作主张钉咗几个门闩,但老叔酒后蛮力还是势如破竹,并逐渐加上家暴和性虐因素.村中人都幸灾乐祸只有向我哭诉,并透露出轻生的意思,由于次次来都哭哭啼啼,我尽量提供安慰和帮助,送给她包括衣车单车等她想要的物资.捱到1993年,当时我凑住肥妹还要兼顾制版档,她又来找我讲几千元积蓄不见咗,乜s佬那时也烦,刚交罚款一无余钱,讲:嬸子,我自身难保阿驼跌落水____到底都唔掂,你有食有住仲烦?她脸色大变,对我讲:二嫂,我不烦啦,如我非正常死咗,可否帮我报案?我劝解一番,叫佢不要气馁,但3天后她上吊身亡,根本无法报案帮她,至今成咗我心上恒痛,半夜多次梦到她在哭.

yukokcho

嘉嘉 发表于 2014-2-8 12:41
半年之后，老李因为心肌梗塞抢救失效而逝世了，享年83岁。过了一段时间，伯友找到了我，希望我能够帮助她 ...

嘉嘉的帖或文都真実地描述了現実生活和純樸的人，每编都賺我热淚。

69届新生

嘉嘉 发表于 2014-2-8 12:41
半年之后，老李因为心肌梗塞抢救失效而逝世了，享年83岁。过了一段时间，伯友找到了我，希望我能够帮助她 ...

解放左贡耐仲系贡既环境，相信还有好多人仲惨过伯友...

嘉嘉

老人再婚问题多多的，能否幸福就听天由命了。
我丈夫的同学阿英离婚以后拉扯大2个孩子，退休以后嫁了个老头子互相照顾。想不到2年以后老头子病逝了，她辛苦服侍了一场又重新孤独，还遭人议论纷纷，我每次遇到她都鼓励她的。幸亏她是教师退休，可以经济自立，不会太悲苦。

嘉嘉

yukokcho 发表于 2014-2-8 15:34
嘉嘉的帖或文都真実地描述了現実生活和純樸的人，每编都賺我热淚。

谢谢姐姐欣赏.

嘉嘉

69届新生 发表于 2014-2-8 17:02
解放左贡耐仲系贡既环境，相信还有好多人仲惨过伯友...

现实社会中许多的家庭纠纷是很难解决的.

嘉嘉

依慈 发表于 2014-2-8 14:21
在增城正果有位农妇叫郭娣,解放前丈夫及儿女都亡,解放后农村集体化后做咗5保户,毎月3元补助(年终才给付),平 ...

老叔真混蛋.

老杨

嘉嘉做了件大好事。

依慈

嘉嘉 发表于 2014-2-8 17:41
老叔真混蛋.

村里还有一个受虐典型,是粤北嫁到我村队上副队长(派工员),这个农妇连真名都无人知,佢家婆是个恶人,叫媳妇做"老虎屎",于是村人只好跟呌.她遭遇更惨,只有1.35高,讲一口无人懂的土话.脾气倔,恶家婆听不懂她的话就屈佢闹家婆,天天向儿子告状.儿子是个愚孝人,于是动手打老婆逼佢认错.脾气倔的她自己搭个草棚住在猪栏旁,这下母子觉得佢丢面,抢回两个孙子把这外乡女赶去牛棚住.外乡女得不到人的待遇染上痛风和子宫全脱垂症,还要365日放牛挣工分养自己.大时大节副队长要佢回家食饭帮手做事,倔強的她不从,大冷天被队长用河水从头泼淋到脚,拉着头发扯回家.我问妇女队长点解不干预,佢话不告不理.后来两个儿子大咗,在父亲和嫲嫲教唆下打母亲,让人心酸齿冷.外乡女生不如死地捱日子,文革期间有工作组进驻,牵头带她做了手术,教育恶家婆和严肃批评三父子,分田前工作组撤场,外乡女再堕入苦海,儿子往她饭锅撒坭沙鸡s,在一场大病中她住的棚失火,烧到半死父子三人不把她送院,沤到成身虫痛苦离世.人啊!无人性到咁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