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市第一中学校友会论坛

 

 

搜索
广州市第一中学校友会论坛 论坛 校友活动园地 梁基永校友赠送画作给日本鸟取县厅
楼主: misschan
go

梁基永校友赠送画作给日本鸟取县厅 [复制链接]

Rank: 7Rank: 7Rank: 7

在线时间
2312 小时 
威望
18483  
金钱
12131  
最后登录
2020-7-30 
阅读权限
帖子
6418 
精华
积分
18483 
UID
53 
46#
发表于 2012-8-31 11:16 |显示全部帖子
本帖最后由 62桃李 于 2012-8-31 11:17 编辑

      南音与粤讴
                                                          2012-08-26
                                       作者:   梁基永 文史研究者,广州

dkra042602.jpg

《南音与粤讴之研究》,梁培炽著,广东人民出版社2 0 12年3月版,95 .00元。


    近十年来,研究广东特色的粤调说唱渐渐进入学者的论文中,大学里面的研究者也多了年轻人的面孔。随着一班热心人士推广粤曲与粤乐,作为其中一部分的南音也多了不少粉丝,然而粤调之中的龙舟、粤讴等等精髓,却几成为绝响,这真是一件很可惜的事。
    传统的粤调说唱,大致分为木鱼歌、龙舟、南音、粤讴四种。其中南音最悠扬动听,而且已经融入了粤曲舞台之中,成为独白的一种方式,所以能留存到今天而不衰。与之相比,曲调单一的龙舟,木鱼,节奏拖沓的粤讴都零落殆尽,最后一代的龙舟艺人,已经在上世纪末叶离开人世。今日的研究者,殆可以说是进入了“子欲孝而亲不在”的境地,首开粤调说唱文学研究先河的专著,今日才重新翻印出现在我们面前,这就是梁培炽先生所著的《南音与粤讴之研究》。
    梁培炽先生早年师从史学名家罗香林教授,研究岭南文化和香港中西文化交流,曾应聘为香港大学亚洲研究中心研究员,是早期系统粤调说唱文学研究的学者之一。《南音与粤讴的研究》(以下简称《研究》)属稿于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出版于1987年。在上世纪的七十、八十年代,香港虽然是经济高速发展时期,不过学术界对于岭南文化的研究却比较重视,香港政府并没有系统的拨款去推广“非遗”的做法,全凭民间和学术界的自发去保护和传承。当年红透省港的名宿还有几个硕果仅存的在世,如盲人歌者杜焕,他是最后一代的地水南音集大成者。梁氏利用自己在高校教学的便利,多次邀请这位歌者在大学和艺术场馆演出,使昔日只在街巷和堂会中献艺的民间歌者也登上讲坛。除此以外,公营机构如香港电台等,当年也有计划地录制了一批南音和粤调说唱的唱片,其中包括了最后一代“师娘”(女性职业唱者)演唱的粤讴,这几首仅存的粤讴录音后来成为今日学者和曲艺界研究这种说唱活化石的唯一参考资料。正是由于香港有梁培炽等一众热心人,粤调说唱的香火才能延续,至今不绝。
     《研究》之中的许多资料,来源于作者本人的收藏,这里值得说点题外的话。木鱼龙舟在晚清民国最辉煌时期,印行数量非常巨大,印书业的中心,道光到同治在东莞,同治到光绪初年转移到广州和佛山,广州一地则集中在今日光复路至太平路一带。延续时间最长名气最大的店铺,是广州的五桂堂,据说印行了上千种木鱼书。五桂堂广州老铺,位置在今日光复路与龙津路交界西南角,在1949年前便已经结业,而香港分店,一直营业到1970年代初才结束,可以说,香港一地对于各种传统文化都没有断绝,五桂堂能支持八十余年,真正与香港说唱共存亡。广东的图书馆,对于说唱史料一向不为重视,虽然在十余年前这些书籍价格低贱得出乎意外。笔者所知,广东只有省立中山图书馆和中山大学图书馆有较成系统的收藏,而在香港,港大所藏的木鱼书从数量和质量上,都胜于内地两馆,梁氏个人收藏的木鱼书数量也非常可观,相对于现在许多只会看微缩交卷的学者而言,他对于说唱文学和文献的爱好真是令人起敬。
    任何一种说唱,其延续和传扬,必定依赖名作,广东人熟悉南音,是因为有“凉风有信,秋月无边”的《客途秋恨》,然而就这首本名曲,其作者也一直扑朔迷离。由于古代习惯视小曲为俚鄙之作,文人墨客多数不会署名,又唱词中自称为缪艮所作,所以民间就将这首曲归入缪艮名下。缪艮是浙江人,来广东做幕僚,一个“新广州人”能写出这样的粤调小曲,本身就很值得怀疑。作者经过考据和采访后人,得出了此曲作者为晚清南海人叶瑞伯的结论,使悬案得以澄清。有趣的是,由于梁氏此书在内地流传不广,上世纪九十年代末,广东所出版的《岭南文学史》中,仍然将此曲作者归为缪氏。至于另一首流传很广的名作《何惠群叹五更》,梁氏也考出作者并非何惠群,这些经典考据现在已经被学界所接受了。
    梁先生现在定居美国旧金山,还在从事中国文化教学研究,此书的写作离现在接近四十年,终于由《岭南文库》重印并在广东出版。随着生活方式的改变,木鱼粤讴等说唱形式的日渐式微,是不可逆转的事实,此种文学往昔的辉煌,他日恐怕只能凭借纸上铅字的回忆了。

Rank: 7Rank: 7Rank: 7

在线时间
2312 小时 
威望
18483  
金钱
12131  
最后登录
2020-7-30 
阅读权限
帖子
6418 
精华
积分
18483 
UID
53 
47#
发表于 2013-3-7 10:59 |显示全部帖子
本帖最后由 62桃李 于 2013-3-7 11:02 编辑

雨屋深灯照诗魂

作者:梁基永 原创


dcra062301.jpg

《汪兆镛诗词集》,汪兆镛著,邓骏捷、陈业东编校,广东人民出版社2012年8月版,59 .00元。


梁基永 收藏家,广州


   是十二三年前,书店里还有几叠线装本,可以开架任意翻阅挑选的时间。广东近代的诗集、文集,偶尔都是能从古籍书店的架子上挑出一些的。路过北京路的店门,便喜欢走到架子旁边小立,从一堆集部的书中翻一下有没有新上架的旧书,经常影入眼中,又放回去的,便是汪兆镛先生的《雨屋深灯词集》和《微尚斋集》。薄薄的一册小线装铅印本,淡黄的线装得扎实平整,染作浅褐色的虎皮宣纸封面也显出昔日的考究,定价才五元一册,可是书店里大概是存了很不少,卖得很慢很慢,足足几年的光景,还是看到书堆里面雨屋深灯纤瘦的身影。
    终于书店里不再有开架任翻的线装书,连一册十余页的《雨屋深灯词》也在网上卖到五六百元的时候,《汪兆镛诗词集》的整理本出版了,可以告慰老太爷的是,这诗词集是澳门学者点校整理的,一个今日以他为荣的城市。


    一般人所知道的汪兆镛,因为他是汪精卫的哥哥,少有人再关心他所写的书、所填的词,更少有人提及他与弟弟完全相左的志趣。山阴汪氏从道光年间,落籍广东番禺,当时称为“捕属”,即今日户口归番禺管辖之意。山阴就是绍兴,出“师爷”的旺地,汪家确实出了不少师爷,汪兆镛的父亲汪,就是刘坤一的幕僚,当年颇有文名。汪兆镛早年也在岑春煊的幕下做过师爷,辛亥以后,他没有沾丝毫四弟精卫的光,避居澳门,不出任民国的官,甚至连广东的盐商请他出任盐政局长都不愿意做。


    澳门的遗民隐居生活清苦,当年的澳门不比广州,除了市面的冷清,还有朋辈基本都不在身边,汪兆镛的日子过得俨如隐士。只有张学华等老友偶尔来探望,才是他欣喜的光景。汪氏为什么选择的是偏僻的澳门而不是当年众多遗民选择的香港?这个问题我始终没有答案,从诗里面看,他也经常往来香港,却始终喜爱澳门的清冷,或许这种气氛更适合他的读书写作。


    汪兆镛笔下的澳门,俨然是避世的桃源,从他的诗题中,不难描画出当时这片孤悬海外的净土,是如何舒适写意:《丁丑七月,避地南湾,有烟水清旷之致,小楼面海,如舟湖山间,因榜曰“湖船颐”,姚叔约为作图,自题绝句八首》,《距澳门北八里白莲洞,泉石绝胜,洞前积水成潭,湛翠如碧玻璃,余名以“寒碧潭”》,他又关心澳门掌故,邻居掘地得一方嘉庆年间的墓碑,他都跑去摩挲考证,说这里百余年前如何如何。如同中国传统的士大夫,他喜欢徜徉山水,澳门没有大山,多的却是小山坡,他所隐居的南湾背后新修马路,掘出一汪泉水,汪兆镛发现了,如同得宝,因为泉流“味清而醇,不溢不涸”,他命名为“君子泉”又赋诗一首,至今澳门妈阁后山上,还留有汪兆镛和张学华同游的题名石刻。今日提到澳门近代文化史,汪兆镛的名字已经熠熠生辉,澳门虽然有四百余年历史,然而真正热心澳门文献并且长期居住的名家并不多,汪氏写澳门的作品不论在数量还是质量上,都是上乘的,真可以算得上是近代澳门第一诗人。


    汪兆镛的诗词,不仅记载的是澳门的近代风物,也可以作一部广东近代史来读。如同古代的文人,遇有国事家事,山水胜迹,值得记载的,汪都会写诗词记录下来。他写词,喜欢带小序,读之如晚明小品,如《蝶恋花》序:


    粤秀山木绵和榆生,广州北城跨山,山多红绵,暮春花时,照耀雌堞间,伟丽绝胜。闻之山中人,云二十年来林壑移贸,非复承平日风景。余亦颓疴偃蹇,键户罕出,倚竹答响,为之怃然。


    唱和的“榆生”就是近代著名词学家龙榆生,小序几乎比词还要长,令读者对越秀山的红棉景色神往不置。我们要留心词序中的“粤秀山”,“红绵”都用古体,见证了作者作为文化守护人的本色。


    汪兆镛作品中,回忆与惋惜的灰色是诗词的主调,即使是写广州城外南汉苑中盛开的并蒂莲花,其境界也带感伤。诗集中,哀悼前辈与友人篇目更触目可见。作为一个社会剧变中的“为此种文化所化之人”(借陈寅恪语),他的内心是痛苦的,诗人的本色又偏使他不能已于唱咏。读罢诗集,掩卷还仿佛看到雨屋深灯下,作者深蹇双眉、苦吟不辍的身影。


Rank: 7Rank: 7Rank: 7

在线时间
2312 小时 
威望
18483  
金钱
12131  
最后登录
2020-7-30 
阅读权限
帖子
6418 
精华
积分
18483 
UID
53 
48#
发表于 2014-6-24 14:21 |显示全部帖子
本帖最后由 62桃李 于 2014-6-24 14:28 编辑

地水一样的清音

360截图20140624141340171.jpg

作者:梁基永 原创

dcra092401.jpg




《粤韵清音》,钟哲平著,广东教育出版社2013年7月版,32.00元。


         梁基永 学者,广州
    拿到钟哲平的《粤韵清音》,却没有想立刻打开看。我是在想,她会怎么样去写,写这个她心爱又惋惜的行当。一年多来,她写得开心,写得痛心。写一种行将消失的行当,她会怎样去说这隐隐的痛?
    但凡一种文化消亡之际,为此种文化所化之人,必感痛苦。这是一句近二十年来,被读书人用滥了的话。细细想来,近百年间,什么文化不是逐渐消亡。哪怕近十年、二十年,重新要恢复的一些“非遗”,大半也是苟延残喘,除了昆曲、古琴这些稍稍和高雅沾点边的门类之外,其他的民间艺术,大部分处于自生而渐灭状态。广府的说唱,走的便也是这条路子。
    一部介绍非遗的书,之所以分出高下,是看作者对这一门类的热爱。钟哲平对说唱的爱好,是行家一般。她来我书房看木鱼书,书目内容,比我还要熟练;她去东莞走访杨宝霖老师,连东莞话都不懂,却足足听了好几节的东莞木鱼讲座;冒着顺德夏天的大雨,她去买舟逢简水乡,只为了在雨中听老艄公说村里面曾经一度流行的木鱼歌者故事。
   广府的说唱,与中国各地的民间说唱一样,在读书上学尚未成为风气的古代和近代,都是市井妇孺们认识社会认识历史的重要手段。即使不认字的妇人,都能完整唱完一部《背解红罗》或者《玉龙太子》;就是广府富贵人家,红白宴会里面,也都请两三个歌者来唱堂会,听一曲《客途秋恨》,余音绕梁。作者书里面说到的一个故事,非常有代表性:东莞有位热心收集木鱼歌的张某,有次路过乡间,隐约听到老屋中有人唱《花笺记》,循声推门,是一老妇人在独唱,其声幽怨,唱罢一段,张欲请教,老妇不答,复唱如故。如是者一小时,有邻屋客进门,对张说,你不用问了,她已老年痴呆,不懂你说什么。
    今日,唱南音木鱼者,亦颇多“失常”之辈。书里面写到的香港唐健垣即其中一例。这位留学美国的民俗音乐学博士,却一直在香港推广地水南音艺术。南音之中,走街串巷演唱的称为“地水”,为低俗之意。老唐经常自嘲是有毛病的人,去推广这些逐渐失传的南音,烧了一百多万的资金,“换来我自己学会了许多失传的曲子”,这些曲子还有人能继承下去吗?不知道,老唐自己也不知道,他的讲座从香港开到广州,开到珠三角各地,听热闹的人多,真正学的人却极少。
    南音木鱼缠绕在广府人的生活中,如同陈皮姜葱一样,调节口味,又不可或缺。即使今日已经不再流行,仍然有它的生命力。君不见哥哥张国荣在演唱会上仍低唱一曲《客途秋恨》,王家卫《一代宗师》里让张智霖唱一曲《叹五更》,于是粤调古韵便弥漫在影院之中。本书作者讲述一个个南音木鱼的故事,带着温润的唱腔口吻,娓娓道来,让不懂粤语的读者也能看懂。
    逢简水乡,昔日是龙舟木鱼盛行之地,今天已没有多少人会唱木鱼。流传了四百多年的歌声,如夏日广东水乡的雨滴一样,在发烫的泥土上一下便会散去无踪,真成了“地水”。不管怎样推广,它的颓势,总是不可补救地愈发沉重,还有多少像唐健垣一样的痴人去以身家宣扬、像本书作者一样用感情来渲染?真是未知之数。或许我们能做的,只是为未来囤积一点史料罢了。

Rank: 7Rank: 7Rank: 7

在线时间
2312 小时 
威望
18483  
金钱
12131  
最后登录
2020-7-30 
阅读权限
帖子
6418 
精华
积分
18483 
UID
53 
49#
发表于 2014-6-29 14:09 |显示全部帖子
本帖最后由 62桃李 于 2014-6-29 14:19 编辑

高楼风雨展斯文
——— 《广东文物》出版始末

360截图20140624141340171.jpg

作者:梁基永 原创


360截图20140629140632500.jpg



    每次经过港岛西环半山,香港大学校门前,我喜欢走进马路边那幢古老的冯平山图书馆,即使没有什么展览,看着午后的阳光从天窗上投射在空洞洞的墙壁上,不其然地会想起,1940年春天,这里曾经万人轰动的场面来。

    1938年10月,抗战全面爆发后,广东的惠阳淡水防线瞬间崩溃,省城广州随之沦陷。珠江三角洲一带,原本富庶的鱼米之乡,都在日寇铁蹄统治之下。广州和附近的文化人,家境宽裕的富户等等,多数避居到英国统治之下的香港,以作桃源之想。一时间,流落到香港的人口骤然增加,香港成了抗战的孤岛。
   渡江岛居的一众文化人士,痛感河山沦陷,又想为抗战做些事业,在他们经常举行的聚会上,德高望重的叶恭绰先生提出了举行一次“广东文物展览会”的提议,得到了各家的一致赞同。这些旅港的文化人,大部分都是学者和鉴藏家,在逃亡之中,除了生活必需,他们还随身带来了珍贵的文物和典籍,其中大部分是广东地方文物。在这些收藏者心目中,此批文物不仅是古董,更加是“邦家”精神所系。
      孤岛文化盛事
   文物展览会的议程定下来,由叶恭绰先生领头成立的“中国文化协进会”就成为主办机构,参与者则包括收藏家,学者,图书馆等。展会从筹备到展览用了四个月,参与者达四百多人。由于当年香港并没有公众的博物馆和展场,会场则选定在当时展览条件相对完好的香港大学冯平山图书馆。这是富商冯平山先生所捐赠给港大的馆舍,楼高两层,在抗战以前,是香港最新式的图书馆了。
    1940年2月22日,“广东文物展览会”正式开幕,由于叶恭绰的呼吁,在港的一众国民政府高官和政要如孙科等,都亲临开幕现场。展览会的布置也是费了苦心,图书馆大门上,用广东传统的红漆牌匾,楷书写上“广东文物展览会”几个大字。两旁则是叶恭绰先生亲笔所书的一副醒目的大字四言对联:“高楼风雨,南海衣冠。”此联点出了展览会的宗旨,高楼风雨出自《诗经·郑风》,寓意时局艰难,“南海有衣冠之气”则是晋代郭璞的话,对联之意是说,虽然时局艰难,但仍然不能忘记家邦的骄傲。
    展览场地尚算宽敞,各借展藏家亦热情高涨,争相将自己的珍藏公之于众。在抗战孤岛香港,聚集了广东乃至全国的各界知识精英,他们几乎每隔一两日就来看一次展览,这是因为展品太多,隔日就会更换一批,这在近代文物大型展览的历史上,恐怕是空前绝后的一次吧。
    这次展览也是近代美术展览历史上,各种文献留下来最多最丰富的展览之一,这得益于主事者对于文献的敏感。参与者之中,包括了众多接受过近代学术训练的学者,他们从一开始筹措,就有整理出版的准备,并且在展览过程中还举办了学生征文,报章摘要等资料收集。所以在展览结束之后,《广东文物》一书的出版也就顺理成章了。
    说到《广东文物》,还要说回本世纪初期中国各地出现的地方认同意识影响。在清代末年,研究地方文化已经逐渐成为一种风气。在此前,地方文化整理往往表现为编撰方志、编写地方诗文集等简单形式,到了民国初年,研究地方文化就显得立体化和多样化,这与各地的经济发展、地方自治思潮影响等均有关系。民国成立以后,以各地文物为主题的展览会层出不穷,比较有影响的,如1937年苏州举办的“吴中文献展览会”,还有1933年广州举办的“广州市第一次展览会”,均有出版图录,前者还是以苏州文献作为专题。有了前者的借鉴,广东文物展览会的图录完备,也就可以想见了。
     丰富展品再现
    《广东文物》的封面题签集了孙中山先生的墨迹,前面有广东政要孙科、李汉魂两序,都是激励民众抗战保国的话。其后主事者简又文、叶恭绰的引言,点明了展览会的意义和缘起。展览的分类,也较为细致,如先将展品分为古代文物和革命文物两大类,革命文物指辛亥前后与民国创立有关的文物,像孙中山先生的实物文献,史坚如烈士的供状等。
    古代文物部分,展品的丰富真是难以用言辞描述。从大类上分,如书法、绘画、陶瓷、文房雅玩、典籍、方志;在图片上看,由于展场有限,每幅书画都是紧紧挨着来悬挂,就是说连墙壁都看不见了。小件的扇面斗方,则直接摆放在桌上,一张紧挨一张。即使这样,每天展品还要轮换,这是何等壮观的场面。
    这次展览的宗旨既然是鼓励民众的爱国爱乡意识,一些特殊意义的展品,自然更为引人注目,其中以广东明末清初留下的忠烈遗民文物最为珍贵。明朝到了最后的年代,广东是南明的主要根据地之一,众多的遗民和忠烈,都出在广东。展品之中如相传明末名士邝露所拥有的古琴“绿绮台”,是邝露在清兵攻进广州城后,抱着殉国的名琴,这是观众最为留心的展品之一。除此以外,据传属于广东四大著名古琴,除了张大千所藏的“春雷”之外,其余两琴“秋波”和“天响”都同时展出了,这次展览之后,这三张琴再也没有重新聚首。
    除了私家藏品,在典籍部分,还有北平图书馆也借展了部分的图书,这是因为当时北平局势紧张,图书馆为了保存国宝,将部分图书南运,保存在英国殖民地的香港相对安全。为了配合展览,北平图书馆将部分与广东有关的地方志借出展览。
    展品的作者,均为已故艺术家,在世者一概不收,所以图录收录的画家,最后一位是过世不久的高奇峰;高奇峰的哥哥高剑父,则作为收藏家出现在图录上,高剑父提供了一些收藏的居廉作品,并且写有《居古泉先生的画法》一篇详细的文章。这次展览,在研究展品和文献方面,也有出色的贡献。图录共分三册,除了第一册是图片之外,其余两册大部分为研究的专题文章。作者包括了当时学界和艺术界的名宿,如画家高剑父,书法家麦华三,学者如冼玉清、李景康等。
    珍贵文化遗存
    展览于1940年的3月2日结束,只有十天时间,却创下了总共二十万人入场的记录,在这并不宽敞的图书馆中,每天两万人次入场,须知当时香港只有三百多万人口,这个记录相当惊人。图录里面收了当时收藏家提供的一幅从图书馆入口俯瞰观众排队入场的照片,七十多年后重看,仍被这场面感动。
    读者最关心的,也许是这些岭南珍宝今天的状况。相隔七十多年,展览图录中纪录的数百件文物,有的在战乱中散失,有的辗转易手,下落不明,只有少部分收入博物馆或图书馆中幸存至今。展览结束后一年多,太平洋战争爆发,香港也成为日军的占领目标。1941年圣诞节,日军占领香港,港督宣布下旗投降。一时间,众多滞留香港的高官和文化名流都彷徨无计,流离动荡之际,更遑论这些累赘之物。于是很多人都是只身逃回内地避难,图书文物很多留在香港没法带出。例如笔者访问过的李棪教授,他曾经借出其祖父李文田的大量藏书和批校本,战争爆发后他将图书寄存在赤柱圣士提反中学图书馆中,战后由于学校曾被日军占领,这批藏书全部不知所踪。
    也有少部分的藏品,由于藏家的加意爱护,始终随身保管,因此得以留到今天,其中一些还存在后人手中,例如前文所说的绿绮台琴,由篆刻家邓尔雅借展,在邓家一直保存到十年前才转入另一藏家手中。天响琴则属于富商黄咏雩所有,土改时期收入广州博物馆保存至今。秋波琴属于香山小榄李氏家族世代所藏,至今仍然保存在香港李氏后人处。
    广东文物展览会已经过去七十多年了,当年的收藏家中,笔者只有幸采访过其中两位,就是邓又同先生和李棪教授,邓又同是顺德名士邓华熙的孙子,他借展了祖父在巡抚任上的一些文物,与李棪的家世颇为接近,都属于家族收藏。据邓先生回忆,当年他才二十多岁,是叶恭绰先生亲自邀约他借出家藏参展。在展览开幕那天,与会收藏家与嘉宾在图书馆前合影留念,收藏家中最年轻的就是邓又同,当年还是很讲究辈分的,所以他谦恭没有参与合影。邓还记得,由于叶恭绰所写的“高楼风雨”门联很有气派,展览开幕后,还有许多人想请叶重写留念,他就给当时很多收藏家都重写了内容相同的一对,可惜邓氏所藏的一对已经在战乱中遗失了。在这本图录中出现的名家,现在世的只有当时的年轻学者饶宗颐一人了。
    《广东文物》图录当时印行数量并不算少,总数大概有数千部,后来还印过《续集》与《特辑》两种,但比正集少见多了。由于这本书的重要价值,一直都被研究广东美术史、文化史,乃至近代史的学者所重视。1990年,广东省文史馆曾委托上海书店重印过一千部,据笔者采访当年主持整理重印的莫仲予先生说,当时意识形态还比较保守,书中有一些宣扬国民政府领导抗战的文字,文史馆对于重印此书颇有保留意见,莫先生力排众议,主张出版,只是删除了扉页上“向广东历代卫国保种的民族英雄致敬”这句标语。但这个重印本只印了一千册,二十多年过去了,也成了罕见本子。最近,广东人民出版社将这书再次整理重印,除了完全保存原貌(分为三册)以外,还用当今科技,将原书的黑白图片用电脑重新整理,几乎达到原书图片质量的九成以上效果。七十年后,虽然亲历者几乎都随造化者神游,文物也各自星散,然而广东文化的精髓和先贤保存乡邦文明的努力还是留存在这三册记录之中,相信是不会毁灭的。    梁基永(学者,广州)

‹ 上一主题|下一主题

Archiver|广州市第一中学校友会 ( 粤ICP备08104060号 )

GMT+8, 2024-5-4 07:58 , Processed in 0.519667 second(s), 11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X1.5 Licensed

© 2001-2010 Comsenz Inc.

粤公网安备 44010302000231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