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初到农村生活的一段时间,我们遇到了许多的困难。 其一,走路。农村劳动是赤脚的,无论是春夏秋冬,都不能穿鞋子。特别是在农业学大寨的年代,除了除夕至年初四可以穿鞋子,初五开工就必须赤脚了。我们在学校的时候虽然锻炼过不穿鞋子上学,但是当我们在真正的农村的泥沙地上走路,就十足象一个瘸子。粗大的沙砾、草头、树跟,扎得我们呲牙裂嘴,而且还需要扛着锄头挑着担子在走。有一次我粗心大意踩到了野生灌木两面针的枯叶,一排又尖又短的干刺锋利地扎进了我的脚板,那酸痛的滋味令眼泪也流出来了。我们经常都要挑刺。特别是在深冬的清晨六点钟,全体社员集中起来学习毛主席语录,然后分工作业。我们赤脚站在水泥地堂上,脚趾冻得红通通的,不停地在跺脚。那滋味真的很难受啊。 想不到原来在广州的大马路和阴凉的骑楼下走路也是一种奢侈的享受了。 其二,煮饭。初期生产队安排我们煮饭的地方是榨油作坊,那庞大的砖灶上架着一口大锅,直径有一米多,足以放进一头猪;灶膛是梯子灶。本来这是榨油的炒麸锅,现在榨油季节过了,暂时给我们做饭用。我们七个人吃的米倒在大锅里,就象大海中间的几粒粟。特别是那梯子灶,本来是烧花生壳或者稻谷壳的,现在我们把禾杆塞进去,火苗一舔就都到烟囱里去了。我们花费许多的时间和燃料,肚子饿得咕咕叫,辛辛苦苦才能煮熟一顿饭。 这种状况直到生产队给我们买了饭煲和小铁锅,砌了小灶以后才改善了。 其三,个人卫生方面。我们这里的农民家里没有厕所,公共厕所在晒谷场侧边一棵茂密的荔枝树下,是泥砖搭建的瓦棚。下边挖着一个长方形的深水坑,棚顶架着几条杉木,铺着疏疏落落的瓦,四面墙壁都是半截墙。中间就用几块大木板有间隔地钉着,留下空隙刚好给人蹲着方便。那排泄物就直接的掉进水坑里,“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夏天会沤出许多蠕动的蛆虫。厕所门是由几块一米高的板钉的,人来就挡上,人走就挪开。最要命的是这个厕所不分男女的,谁进谁用。我们要进去就必须在外边大叫:“有没有人啊?” 生产队没有给我们知青搭建冲凉房。我和妹妹只好去那四面漏风的公共厕所洗澡。我们轮流站岗,吃力地从井边提着水,小心翼翼地到那里洗涤,恐怕衣服或者自己掉下去,也恐怕那一桶水不能洗干净肥皂泡泡。后来瑞伯带我们姐妹去他的家里洗澡,我们才舒服地洗上了热水了。 男生们就没有那么好彩了。他们在一天的劳累后,满身的泥尘,只能在水井边洗澡。他们打上一桶桶的水,从头顶淋下去,还互相的泼水。冬天的夜晚,他们冷得“嗨!嗨!”地喊叫,或者大声地吼着没韵没调的歌。 可是村民们还责怪他们弄脏了井水了。 其四,挑担。生产队买给我们的硬邦邦的宽大的硬木扁担,挑上担子还笔直的挺着,把我们的肩骨和脊梁骨压得好疼的,也不知道究竟应该把它放在肩膀的哪个部位才合适。农民们挑着一百多斤的东西健步如飞,我们挑起四、五十斤的担子直打趔趄,走路也歪歪扭扭的。 其五,语言沟通。村子里的人都是讲客家话,除了个别的中年男人会说白话以外,其他人的话语我们听不懂。特别是妇女、儿童、老人家的话,真的需要找翻译。这样我们就经常误会别人的意思,闹了不少的笑话。有时在劳动中他们因为我们的憨态而哈哈大笑,我们却莫名其妙地呆若木鸡。我记得在春天我们在农民的自留地里看见一种植物青青的有棱角的藤苗,问他们是什么,他们说是“侵秧”,说了数次我们还是不明白。一直到了秋天挖掘出它的根茎,我们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心薯啊,哈哈! 过了一年多吧,我们才基本可以听明白他们的语言,包括方言和俗语,大家可以顺畅地沟通了。 虽然我们遇到了数不清的困难,可是我们没有气馁。我们认识到我们是遵照毛主席的指示来到农村锻炼的,应该真诚地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和贫下中农打成一片。“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的歌声,激励着我们克服了一个又一个的困难,坚持在农村生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