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学友莫依慈委托,把她参加<珠江情>征文的文章发表在这里,希望大家喜欢。
漂萍南番顺
莫依慈
一个广州女孩,生活了18年后,开始漂萍于南番顺了。45年间,失去重回广州的机会,只能在南番顺生活和逗留,紧挨着母亲一样的珠江,这情、回忆、感悟不可谓不深。珠江从清变浊,从一纵入内畅游,到从旧海关过渡,到海幢寺码头都要掩鼻,唉!母亲河,我曾无数次双手掬水漱口,洗脸洗头,多少你的儿女天天在你怀中讨生活……
50年代出生的我,幼稚的心中只有一个字——甜。就象50,60,70年代你的水体,象一块流淌的琥珀,略腥尤甜,微咸且甜。读幼儿园学的儿歌,有几首还记得清楚,镂在心中:1轰隆隆开火车,轰隆隆开飞机,开火车开飞机开到北京去,去见***。2我是一个大苹果,又香又甜又好食,手不干净别踫我,洗干净手再吃我。3小白兔长耳朵红眼睛白色毛。{粤语}小学三年级系上红领巾,烈士的鲜血染红它,烈士遗志我们完成,又红又专为社会主义奋斗终身!我和同龄人参与大炼钢铁,推广普通话,全民皆兵,克服了“瓜菜代”年月的困难,我们的意志很坚强,矢志不渝。文革前后,有人循珠江出海的路径外逃,他们带着各种梦想背离了珠江去发天堂梦。而留守的千千万万的人和我在1968年去上山下乡,来到一处水乡投亲靠友。从读小学起,毎年的寒暑假我都在南方大厦对面坐一小时轮船,母亲河驮着我来到沥滘。这里珠江很宽,远处天水相接,一些木艇载人过渡,艇上由少女或健妇摇双桨,她们声音嘹亮地大声吶喊:过海走起……黑色灰色的粗布唐装裹着她们健壮又婀娜的身体,无论晴雨,一顶竹帽是她们不变的头饰。站在摇晃的艇上,飒爽英姿,眼神似跃马横枪的将军,几百米宽的河道不时有大船开过,几米高的大浪狞笶着扑向木艇,但船工淡定担浪,木艇头尾的落差几近插水至仰翻,她们叫大家别慌别动,左右桨45度夹紧船身,只几分钟大浪就被拋走,小艇奋力划向对岸。拉缆拴艇,她们扶老携幼,大家把硬币零钱投入水斗中。接下来又传来招呼人过渡的嘹亮呐喊。这是在珠江母亲怀中平凡又英雄的儿女,日曰和珠江母亲河相伴共进退。几十年我都心存感恩和敬畏,哪怕如今再不用坐小艇,水乡的河涌网早成了水坭柏油路的通衢大道,我仍牢记当年水乡生活的点滴。
珠江流入水乡的水化成蛛网般的水道,宽的河窄的沟和渠,还有无数的一步多宽的小阡。木条钉的陋桥,竹竽捆成的神仙桥,棺材盖充当的阡桥遍布水网中。水乡的小孩3-4岁就能河中游狗刨式,6-7岁就会撑划船,个个是珠江母亲河的水卒。当退潮露出河滩,满布着弹塗鱼和大小蟛蜞。流经村前的小河是珠江妈妈哺育全村人的奶水,每天潮汐两次。河边有几个棚子种了水瓜,开着黄色的花。毎隔几米有一个小埗头,用青石板和红沙岩石板垒了几级台阶。退潮时,河边是小鱼虾蟛蜞的乐园。当年农民没经济能力和习惯买菜,每天为一家人的伙食和家禽的饲料,都去捞大量的河蚬。几大箩沉重的河蚬捞回来,挑选最优质的黄沙大蚬给人吃。煮开了壳,抬到涨潮水清的埗头,表姐妹和我借水力和人力把肉淘出来,几大箩蚬只淘回一瓦砵的肉,可以炒几个小菜了。中等大的煮开壳,倒在鸭群聚集处,它们呷呷叫,与鸡一齐,尖嘴扁嘴竞争着,把肉抢得一干=净。小如衬衫钮扣的,不用煮了,直接喂下蛋的母鸭。它们可厉害,连壳带肉吞,强劲的胃可消化分解,成为每天下蛋的保证。蚬売全倒在河边,一座座金字塔状,水退时,小鱼虾和蟛蜞钻进去找大餐。小河的水满了,挑水的赶快来把木桶里外洗干净,探身到河水最深处盛水挑回家。每家一进门就有大缸一个,直径有90厘米,缸厎臥着-只大河蚌,几乎有如今的笔记本电脑大,为一家几代人净水而黙黙奉献。水缸没藏田螺姑娘,却有河蚌仙子。 最是馋人果子熟,番石榴-年三熟,荔枝在入夏被沙蝉吵得脸红了,黑叶荔枝和淮枝打头阵,贵族级的糯米糍和桂味压轴,龙眼为荔枝奴,等荔枝过造它就大熟了。乡民半夜3点採摘,天亮前-箩箩用芭蕉叶垫妥当的水果就装上木艇,由壮劳力奋力划向珠江口的大货船上,立刻运往香港外销。农民年终分钱过年,全靠它了。番石榴在这里很卑微,有着下三滥的别称:一曰鸡屎果,二曰女人狗肉。乡民随意吃,咬两口就扔,买些百里挑-的送礼走亲戚,生产队收取几分钱一斤。青色的最爽口,胭脂红的甜又糯,摘个黄色的,不爽不糯甜丝丝。淡淡的碱性香味,平凡又亲切,离开果树隔了夜,透出-些鸡屎味,广州人不嫌弃,乡民却弃如垃圾。女人鲜有不爱吃的,象男人都爱狗肉滾三滾一般,所以叫这水果又叫“女人狗肉”。 我在水乡吃了无数的顶级靓石榴,表兄姐妹都宠我,攀上树摘最靓的给我吃。我吃了别人几辈子那么多,多年后我再到南海和顺德生活,那里见到的番石榴我都不桸罕,曾经沧海了哇!水乡那粗壮脆甜的黑皮果蔗,每条3米长,每节间隔近-市尺,有一年我太累不想煮饭,狂吃拾多斤果蔗充饥,结果发烧生病了。亲戚担心地对我妈妈说:清明蔗毒过蛇,困了湿热又着了风寒,快煲去湿热流感茶,别外感传入里啊!珠江囗每年有-种浮游生物,捞上来叫虾春。这些腥鲜的东西是水乡民众-年的好餸,用坛子盛住米酒盐腌了,象韩国人的泡菜,毎天必备蒸一小砵,一勺能送3碗饭。用来煮柚子皮,舌头都几乎鲜掉,用二勺调进蛋浆蒸水蛋,是待客的佳肴。珠江母亲年年为水乡儿女提供这食材,丰沛的水哺养着富饶的土地,稻米亩产超千斤,果基上果树四季翡红翠绿,那茨菇马蹄藕是省城人的至爱,亦是水乡的传统宝贝。鱼米乡六畜兴旺,勤劳的人生息劳作子孙兴旺。遥记乙卯年珠江母亲发怒时,四乡和半个广州都淹沒了,水乡船多,水性好也付出沉重代价,但儿女不与“母” 计较,“母亲”气平了,儿女再重建家园。大水过后,我妈妈平安出世,她幼年三次掉进珠江,河水都把我妈推回岸边,感恩母亲河哩!新中国乡民借助集体力量,每年冬季大修水利,长长的大堤上垒满美观结实的土方,象为母亲河戴上瓷实的项练,母亲河再不发乙卯怒潮了。三年的水乡务农,我的过敏体质对水乡美环境无福消受,压力无处排遣,被一种水田里的白胖小虫攻击,它两头的尖钉无奈乡民何,却让我毎中招必到医院抢救。乡民挑百多斤的担子悠然过的神仙桥,我空手过还是屡屡掉下河,天时地利不眷顾我,只能嫁去南海另谋出路。南海也在珠江边,但夫家不是水乡,并且农活干不成可做工副业。我得以苟延残喘,生活了28年。48岁我投奔女儿来到顺徳,这里的桑基鱼塘格局变成水坭柏油路网的工业区。城市化的生活环境撫平我的旧患,珠江母亲河离我不近不远。 三十年间,南番顺一齐脱胎換骨換了人间。我这几十年间都在母亲河左右承欢膝下,我无奈地看着母亲河与我-齐变老变丑浑身是病,徒有广州的和南番顺的七彩霓虹灯倒映河中。这点缀象殡仪馆的鲜花,衬托出的是肃杀的死气!你流入广佛同城的支流,南番顺的河涌,无不是恶露和污水,我心痛心碎,许多卑微的百姓也顿足心碎,年青时以为天地河流不会易老,人生才易老苦短,面对母亲河从清澈布满生机变为恶臭污秽,只盼有生之年,再能随意掬一捧母亲河水亲吻,随意一纵跃入母亲河清洌的怀中撒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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