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屁醋 - 茶余饭后 - 广州市第一中学校友会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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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5-4 21:27 |只看该作者 |正序浏览 |打印

城人讲旧时　　□莫依慈
　　虽然在健康成为头条的今天，满街的红男绿女仍觅食如常，其实好心情一大半是吃出来的。
　　这条堆满走鬼档小吃的步行街，牛杂味、烧烤味和最难顶的臭豆腐味，每天招呼着我的嗅觉和心情，特别那死缠我的臭豆腐味，终于激活了我对味的沧桑记忆——
　　50、60、70年代的长庚路西华路一带，许多人家都有一坛镇宅宝贝叫“臭屁醋”，名字难听，却是穷人家唾手可得的补身的好嘢。臭味四溢和臭豆腐一样难顶，可正气价廉，保健开胃祛风，得以认识它可有段故事。
　　我母亲本是中山七路（又叫烂马路）陋巷里的城市贫民，她的大家姐盲婚哑嫁后，丈夫去南洋谋生，她成了弃妇。丈夫在当地另娶后，良心发现赔给她一些金条和大洋。她接济完弟妹、建好家乡倒塌的祖屋，买了五亩瘦田又买了十六架二手织边带的脚踏手动机，在长庚路一条陋巷里，住在一间沒产权的前夫的旧平房内，就这样以为下半辈子不再愁两餐又有仔送终了。
　　好梦才刚做，后来还没过上好日子就当上了“地主兼资本家”而打入另册。同级的技术，别人工资七十多元她只有三十多元，还要天天接受改造和另派的粗重杂工。又瘦又贫血，养子又不争气，我母亲同情她，知她无法再负担儿子留级的费用，带上我为他补课（我比他高三届）。有一次外面捉迷藏，我躲在几个瓦缸坛子旁臭味熏人。我多手揭开一个坛子，啊，冤崩烂臭，想起广府人的形容词：臭到冤、压嵩嵩、臭噏翳、窿臭腥渴……那坛嘢几乎云集了全部色彩：又灰又黄又青又绿。我对着那位大嫂叫：“阿伯（当年兴这样称呼），咁满缸屎留番宵夜咩？！”她笑住讲：“傻妹，这是臭屁醋，阿伯靠佢补身提神哩！”我即时弹开：“咁臭都可以食吗？”她捞起一砵，用姜粒大头菜片糖煮起来，全屋飘臭，我掩鼻吐舌逃出门口，街上也飘着这味没处躲。不一会，她盛出三碗，招呼我们和她分享。妈妈二话不说，端起就吃，她们母子也大口大口。受不住诱惑的我，龇牙咧嘴掩鼻食一小口，唉，好味！在缺吃少穿年代，简直是好嘢，怪不得广府有句调侃：“屎唔臭都食！”阿伯讲：“我无胃口，讲话都无气，脚又软成晚夜尿，怕明日爬不起来开工，煮两碗一食，又捱得动啦。”接着，她见我母亲饶有兴致，就当起老师，炒半斤米，用洗米水浸着，平时有饭焦（锅巴）就倒入去，用坛装住盖牢沤，放上一段时间，臭屁醋就成了。从此，我们家也有了一坛这东西，直至物质渐丰裕的198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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