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8月29日,邓稼先获得博士学位当即回国参加祖国建设。
那晚邓稼先睡在床上不断地翻身,许鹿希问:“你今天是怎么了?”丈夫坐了起来,轻轻地把一只手放在她的手上:“我要调动工作。”她忙问:“调哪?”他说:“这不能说。”她还想知道:“干啥?”他又说:“这也不能说。”她的心被刺痛了:“你给我一个信箱的号码,我跟你通信。”他仍然坚定地说:“这不行。”
这弄得她很难过,她那时30岁,孩子还小,她又不知道他干什么去,眼泪顿时在眼眶里打转。可是邓稼先说他如果做好这件事,他这一生就活得很有价值,并说:“就是为它死了也值得。家里事情我都管不了了,一切都托给你了。”
她了解他,他下了这样的决心,一定是不能改变的,他要去干的事情也一定是不简单的事情。于是她咬住嘴唇,点点头,说道:“我支持你!”就是为了这句话,许鹿希做出了一生的奉献。
此后,邓稼先便“人间蒸发”了,再也没有只言片语。之后不久的一天傍晚,许鹿希领着两个孩子出去散步。刚走出楼门,她就注意到,有几个原来经常打招呼的人,这时却在一边看着她们娘仨窃窃私语。之后,那些人问:“许老师,怎么孩子的爸爸好久没有看到了?”许鹿希对眼前的提问先是一愣,但很快就回答:“出差了。”
“出差了?怎么会那么久啊,不会是……”
“不会是什么?”许鹿希笑着反问。
“没事的,没事的。”说着,问话人快速地走了。许鹿希看着问话人远去的背影,下意识地把两个孩子的手拉得紧紧的。
这个时候,一直听话、从不打听邓稼先下落的两个孩子却摇晃着她的手问:“妈妈,我爸爸呢?”听着孩子的问话,许鹿希内心涌上一种难言的苦衷。不明真相的人还在猜忌他,以为要么是被打成了“反革命”,要么是抛下他们另寻新欢去了。遇到这样的事她心情很不好受。
除了旁人的不理解,甚至说三道四之外,他们自己也有心理和生理的需求。有的家属受不了长期的孤独与寂寞,跟别人好了,丈夫回来以后,家里也没人了,散了架子。
一年、两年,五年就这么挺过去了。1964年,中国的原子弹爆炸成功,震惊了全世界。此时,她隐隐约约地有些知道丈夫是在做什么了。
十多年后他们终于见面了。1971年夏天,邓稼先的老朋友、享誉世界的美籍华人杨振宁回到中国,开出的会见人名单中第一个要见的就是邓稼先。周恩来总理立即将邓稼先召回北京。
从1958年到1971年,这是分别后的第一次重逢。邓稼先穿着旧灰制服和绿军便鞋,当年那么英俊高大的汉子,如今都有了白头发。
分别那么久,他们突然见面,彼此相望,谁都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还是邓稼先说话了:“家里都好吧?”
“好好……”许鹿希连着说了几个“好”字。
过了一会儿,邓稼先摇着许鹿希的手说:“给口水喝吧。”许鹿希说着转身去了厨房。邓稼先四周环顾了一下,屋里的一切都没变。端着水过来的许鹿希把水递到邓稼先的手上:“再不回来,都快不认识了。”邓稼先喝了一口水若有所思地说:“我们的事情慢慢再说,杨振宁这次回来,我们要准备一下。”
和杨振宁见了面以后,邓稼先又很快回到了基地。
邓稼先离家28年,28年间他们夫妻少有的几次见面也是来去匆匆。邓稼先的工作保密性质太强了,即使见面,工作情况也一点都不能聊,他们的规矩是片纸只字不能往家带,更不能带出去。至于邓稼先什么时候回来许鹿希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要走,一个电话,汽车就在楼下等,警卫员一上来马上就走了。此时许鹿希含着眼泪追出门,追到楼下,邓稼先停住脚步,用安慰的口气说:“你自己要多保重!”他强忍着酸楚,收回了儿女情长,很快回到了基地,回到了能让他潜心研究的事业中。
他们的爱是穿越时空的。至今,许鹿希依然以对丈夫绵延无尽的柔情,演绎着一段人间少有的高浓度的至爱。在邓稼先离世的这些年里,他经常在许鹿希的梦中送来他亲切的嘱托。
家中的陈设一如既往,邓稼先的用具都标上了年代和使用日期,连他坐过的沙发上的毛巾都没换……
两弹元勋邓稼先
发表时间:2011-03-30 19:13 | 来源:《中国统一战线》
大漠孤烟
——两弹元勋邓稼先的情感世界
胡 帆
大喜与大悲往往连在一起,至忠与至孝往往难以两全。
大漠孤烟,长河落日……1964年10月16日下午3时,我国第一颗原子弹成功爆炸,正沉浸在喜悦中的邓稼先,突然听说妻子许鹿希告急:母亲病危!他的心一沉,脑子全乱了。
北京,那挂着“松风水月”横匾的家,永远让他感到温馨,永远让他牵牵挂挂。正是在那萤火纷飞的榆树下,母亲给他讲嫦娥奔月的故事,让他萌发了上天摘星揽月的神奇想法。
赶到北京,早已守候在机场的妻子,没让他回家,带着他直往医院奔。
消瘦的母亲躺在病床上,床边挂着吊瓶,药水正一滴一滴地滴进血管里……在母亲年迈体弱,最需要照顾时,邓稼先却长年在戈壁荒原,把侍奉老父老母和抚养幼子幼女的担子压在妻子一个人肩上,他觉得愧对老母,更愧对妻子。他扑上前抓住了母亲的手,另一支手却被妻子握住了。他哭喊着:“姆妈,我回来了,我在这儿”弥留之际,母亲已无法说话,似乎微微睁了睁眼,失神的目光中,似乎透着一丝安慰,一丝欣喜。
邓稼先哽咽着,凄怆的抽泣,像秋夜的驼铃,伴母亲西去……
相依
当年,为了给母亲治病,邓稼先在妻子的帮助下学会了打针。那日子相知相依,一家子聚在一起,挺幸福。
妻子许鹿希,北京医学院毕业后留校工作,专长神经解剖学,她是五四运动学生领袖许德珩的长女,母亲劳君展是著名的核科学家居里夫人的学生。邓稼先在美国获普渡大学博士学位后,毅然回国到中国科学院工作。
一家子住在中关村的科学院宿舍。许鹿希每天乘坐的31路公共汽车,间隔40分钟才有一趟,乘客稀少。离家最近的车站是皇亭子。每到晚上,邓稼先总是骑着自行车到车站接她。离家大约还有二站地,稻花的青香与青蛙的欢唱,随着萤火闪闪烁烁,就在这如诗的恬谈中,他们感受着家的温馨与青春的甜蜜……
人生的转折往往在不经意间到来。
那是1958家盛夏,这一天,邓稼先回家比平时晚了些。轻轻推开房门,4岁的女儿典典正哄着2岁的儿子平平,一切和平时一样,妻子随口问了一句:“今天怎么晚了”他只点了点头,没有回答。草草吃过饭,闷坐了一会,他就独自上了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夜深了,人静了,夫妻俩相拥着,望着对方,很久都没说一句话。许鹿希实在憋不住了,装着不很在意的样子问道:“稼先,是不是有些什么事儿”邓稼先终于开了口,但声音很低。“我要调动工作了。”“调到哪去”“不知道。”“干什么工作”“不知道,也不能说。”“那么到了工作地方给我来一封信,告诉我回信的信箱,总行吧”“大概这些也都不行吧。”许鹿希茫然了。
“我今后恐怕照顾不了这个家,这些全靠你了。”
他本想为自己作些解释,给妻子一点暗示和安慰,却不知从何说,如何说。让她独自支撑这个家,上有老下有小,还有她自己喜爱的医学事业,邓稼先忍心么?
从此,邓稼先隐姓埋名,不能发表学术论文,不能公开作报告,不能出国,不能说自己在什么地方,不能说自己在干什么,———这一消失,就是整整28年。
相思
二十八年,常人很难想象邓稼先是怎么过来的。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白手起家。邓稼先领着他挑选来的大学生,平地、砌墙,在北京郊外建起了我国的核武器研究基地,不久,就迁到了我国西北荒漠,后来,又迁往西南一个更为隐秘的角落。
新疆罗布泊,有一个被风沙掩埋的楼兰古城,万里黄沙,燃烧着一簇簇蓝色的火苗,那就是马兰花,地名也因此叫马兰。我国第一颗原子弹,就在这沉寂了1600多年的荒漠上成功爆炸。原子弹起爆前的信号是倒着数的,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起爆这个时刻,叫零时,零时前,核弹制成、安装、检查完毕,邓稼先作为负责人要签上名字。这日子的紧张近乎煎熬。每当这时,他都会出去散散步,摘朵马花兰。“马兰花、马兰花、风吹雨打都不怕”,他轻轻地哼着,仿佛又回到了妻子身边。———在邓稼先的家中,妻子为了纪念他,安放在他大幅彩照旁的,一边是一棵青松,另一边就是一棵马兰。万里荒漠中顽强生长的马兰花,永远让他感到是那么亲切。
原子弹成功爆炸,邓稼先又受命率领原班人马研制氢弹。周总理很体谅地对他说:“两种不同的爆炸方式,一个裂变,一个聚变,也就是说,一个是打碎,而另一个却是合并。两个根本不同的化学公式,偏偏要由你们一支理论队伍来搞,真是难为你们了。”工作的沉重是可想而知的。
然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邓稼先的家受到了冲击。1967年6月17日,我国第一颗氢弹在罗布泊爆炸成功,邓稼先进京汇报,终于见到了梦牵魂绕的妻子,她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清瘦而疲倦。十四岁的女儿也下放内蒙。他争了一个出差机会,赶往内蒙。女儿整个儿变黑了,头发黄黄的,女儿太小太苦,曾连着吃了一个星期野菜糠窝窝头,看着女儿狼吞虎咽地吃着他带去的肉罐头,他强忍着酸楚,把泪水咽进了肚里。
1971年夏天,邓稼先的老朋友扬振宁从美国经巴黎飞抵上海,第一个要见的就是他。周恩来总理立即将他召回北京。邓稼先又得以与久别的妻子见上一面。许鹿希吃了一惊,当年那身材高大,双目炯炯有神的汉子,头发开始发白,背有些驼了,穿着旧灰制服和绿军便鞋,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1973年父亲病故,1976年岳母病故,没几天,周总理逝世,打击一个接着一个,邓稼先的身体本来就因为长期的核辐射变得异乎寻常的衰老,这一回,几乎是彻底垮了下来。
相惜
1985年7月,邓稼先进京开会。他对妻子说,肛门痛得厉害,大便困难,妻子逼着他上了医院。本想要点润肠药就回来,没想到,和蔼的医生却说:“别走了,立即住院。”他告诉医生,他在开一个很重要的会议,由他主持,不能住院。医生还是那么和蔼,还是那么不容商量地说:“这里不是会议室,这是医院。”
他被确诊为直肠癌,这一天,是1985年7月31日。
8月10日手术,许鹿希噙着泪水守候着。没过多长时间,因白血球数目太低,血像太差,必须中断治疗,医生建议他回家休养。由妻子陪着,他到地坛逛庙会,各种小吃,各种土特产,各种表演,都深深地吸引着他,他居然吃了三个春卷,三个艾窝窝。
1986年3月29日,又作了一次小手术。他预感到日子不多了,对许鹿希说:“我有两件事必须做完,那一份建议书和那一本书。”他指的是关于我国核武器发展的建议和规范场论。5月16日,做了第二次大手术,身体越来越差,虚弱得几乎无法挪步。
在邓稼先生命的最后一个月里,突然过上了一种使他很不习惯的生活,他身不由己地被记者们的鲜花、相机与话筒包围着。6月24日,《解放军报》头版头条刊登了《两弹元勋———邓稼先》的长篇报道,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在“新闻与报纸摘要”中播发了这则新闻。
7月4日,胡启立代表党中央与胡耀邦前来看望,7月17日,国务院副总理李鹏代表国务院将“七五”期间第一枚全国劳动模范奖章授予他。7月20日,留学美国的女儿典典来了,7月28日,他的得力助手胡仁宇副院长从大山深处赶来……
有一天,他拉着许鹿希的手,向她描述原子弹爆炸时的壮丽:奇异的闪光,比雷声大得多的响声翻滚过来,一股挡不住的烟柱笔直地升起……沉浸在这自己创造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诗意中,他的声音虽然微弱,却是那么坚定:
“我不爱武器,我爱和平,但为了和平,我们需要武器。假如生命终结后可以再生,那么,我仍选择中国,选择核事业。”
今天,在舒伯特迷人的音乐中,他又一次拉着许鹿希的手,默默地吟诵着肖贝尔的歌词:
你安慰了我生命中的痛苦,
使我心中充满了温暖和爱情……
一代英豪,就这样走到了生命的终点,全中国都记住了这一悲痛的时刻:
1986年7月29日,下午1时50分。
主演:巫刚/刘蓓/汤镇宗
导演:王冀邢
许鹿希追忆丈夫邓稼先:很坦荡,像水晶一样纯粹
2014-10-15 03:56:27 来源: 中安在线
“这件事做好了,一生都会很有价值。”“你可别丢了,那比性命还重要。”在邓稼先妻子许鹿希的记忆中,这两句话刻骨铭心。前一句是1958年,接到核试验任务的当晚,邓稼先对她说自己去向;后一句是1986年,躺在病床上的邓稼先交给她中国核技术发展规划。商报记者得知这两个细节是因为在皖全国政协委员侯露,她创作的近20万字的小说《难忘红蘑菇》在1999年出版。
爱国
“我是要回中国大陆”
新中国成立后,一批留学在外的学生、专家纷纷回国。许鹿希介绍,因为邓稼先1948年出国护照是国民政府颁发的,美国方面说要回国也是回台湾,“我是要回家,我的家在中国大陆,在北京、在安徽”。历经8个月的据理力争,邓稼先才拿到回国的通行证。
爱家
一家四口骑车出行
“在采访中,许鹿希是掩饰不住邓稼先给予她的幸福感的。 ”侯露说,两人结婚后头几年过的日子也正是年轻人憧憬的幸福生活。侯露说,许鹿希对她回忆,那时周末,邓稼先就骑上自行车,女儿坐前面、她抱着儿子坐后座,一家四口去父母家吃饭、逛公园。
离别
不知去向的新工作
1958年夏秋之际,钱三强找到邓稼先,说国家要放一个“大炮仗”。工作的保密性让邓稼先对妻子也不能说起。许鹿希对侯露说,自己丈夫是很坦荡的人,像水晶一样纯粹。她回忆:那晚,邓稼先辗转反侧睡不着,“我就问他怎么了,他说要调动工作,要去做一件对民族很有意义的事情。”邓稼先对许鹿希说,今后包括生命都要交给这件事;许鹿希表示支持:“天涯海角我都可以去。 ”
遭辐射
亲自找寻核弹片
许鹿希曾给侯露展示过一张特殊的照片:平时从不拍工作照的邓稼先在那一次破例拍了一张。
“是一次氢弹爆炸试验,但空投下来后降落伞没有打开、氢弹也没有爆炸。 ”在戈壁滩找到破碎的核弹后,邓稼先走上前去双手拿起弹片与同行人士一起拍下了工作照。即便有防辐射的设备,核弹还是给邓稼先的身体带来创伤。
离世
病榻上写下计划书
1985年回京开会的邓稼先到医院拿药后被检查出患直肠癌,随后住院。许鹿希向侯露回忆,邓稼先思想不停,“他要给国家的核技术作发展规划,就请人来代笔”。最后,病床边的纸片收集了厚厚一沓,邓稼先用牛皮袋装好、请妻子转交国务院,“你可别丢了,那比性命还重要。 ”
那些话
杨振宁说邓稼先:
“他没有小心眼儿,一生喜欢‘纯’字所代表的品格……我想邓稼先的气质和品格是他所以能成功地领导各阶层许许多多工作者,为中华民族作了历史性贡献的原因:人们知道他没有私心,人们绝对相信他。 ”
“邓稼先是中国几千年传统文化所孕育出来的有最高奉献精神的儿子。邓稼先是中国共产党的理想党员。 ”
“稼先为人忠诚纯正是我最敬爱的至友(挚友),他的无私的精神与巨大的贡献是你的也是我的永恒的骄傲。 ”
“邓稼先的一生是有方向的,有意识地前进的。没有旁(彷)徨、没有矛盾,今天看起来,这些确实都是对稼先的中肯的评价。 ”
许鹿希说邓稼先:“邓稼先是很坦荡的人,像水晶一样纯粹。 ”(来源:中安在线-安徽商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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